散文的金色
——当代军旅作家孙华伟“散文七题”读感
杨若文
爱与缘的邂逅
因为一种国防之爱,也因为一份文学之缘,今春在古城西安举办的全国“冰心散文奖”获得者、著名军旅作家尹武平将军的文学分享会上,我邂逅了应邀从北京赶来出席活动并发言的当代军旅作家孙华伟。他——是坐在吾人对面的一位刚刚沾上中年边儿的男子,魁伟高大,勇武之气满身,声调铮铮底气十足!首次谋面,我的印象一个字:帅!近日,又看到孙华伟先生在文坛日渐声隆的《华文月刊》“重点推出”并荣登封面。拜读之后,方知藏在“帅”字身后的,名堂大大地有了。
在《华文月刊》“重点推出”栏目的彩页上,拱卫他的有3 页彩图19幅照片,合照者中不乏各界名流,包括原文化部部长,中国文联、中国作协主席等重量级人物,贾平凹、梁晓声、王宗仁等文学大家;文字稿29篇,由4部分组成:“文论17家”和“孙华伟文学之路大事记”对孙华伟做了评论、介绍,另有“散文七题”“赋文四章”则为孙华伟自己的笔墨。图文共38个页码,逼近本期1/4,图文并茂,阵势浩大,名副其实地“重点推出”了。
目触“重点推出”栏目的当口,脑子里有个问号不住地盘旋:孙华伟到底是怎样一个孙华伟?“文论17家”中答案有的是:“特种兵中的作家,作家中的特种兵”,能“执著追梦梦成真”“一抹迷彩映文坛”,可“挑灯看剑剑自雄”,有“沉甸甸的家国情怀”等等。翻开孙华伟的笔墨,赋文风格独特另当别论,“散文七题”拜读后,方觉出评论的行家就是行家,上述之言,句句中的,没有夸饰,也不含水分。
想与悟的深化
吾人看到的是,“散文七题”闪着金色!
金色从何而来?来自联想,来自感悟!到紫帽山旅游,欣赏“心”字多种写法的旅客多了去了,欣赏一番、感叹一番也就丢之脑后,孙华伟却呈现出《用好自己那颗心》散文一篇。吾人孤陋寡闻,没有发现什么人像他对“心”如此的思维放飞,还写出那般清凌凌的文字来。请看看吧:他由“心”字联想到正向的“专心、尽心、虚心、恒心”、负向的“灰心、分心”以及中性的“痛心、伤心、死心、闹心”等等,又提炼成为“用好自己那颗心”并被冠于标题,以表达“用心才是为人做事的最高境界”之意,这就是作者透露给读者的总体感悟。感悟,在孙华伟身上,足迹显显地走了完整的三步:第一步,感触,即看到“心”字的写法独特;第二步,产生“寓意深刻、令人称奇”的感受;第三步,联想到与“心”字相关的丰腴意含,从而达到了感悟!在这里,“联想”的作用不可小觑。
由联想到感悟有个通渠:从形似跨到神似。其散文《天堂》里用拆字法,将“天”字拆为“一”和“大”、“二”和“人”,泛指凡人;紧接着,将“堂”字拆为宝盖儿下面一个“口”和“土”。依据拆下来的符号与字的形,进而联想到“‘天堂’意为凡人进入的天之神灵宝地……”这就是感悟!在此,“天堂”二字有了内涵:“神灵宝地”以及后文的“圣洁殿堂”“吉祥福地”,神似了。因神似,文章的韵味十足!吾人也是从军营过来的,稍息过、立正过,对此有感觉,甚至有感受,却没有联想,当然也没有感悟。孙华伟就感悟到这是在上课,《我的军营大学》便诞生在了他的笔下,没有感悟的我当然拿不出来!同样观景,吾人看到过不少美景,也感受到美,美之后呢?对不起,没有了!孙华伟呢,就有感悟,而且多多,其散文的不断面世也就成了必然!我的“无感”之所失、他的“有感”之所得,区别在于一个无联想也无感悟,一个是联想不断感悟不断。他由联想到感悟的渠道宽之又宽,无论在眼前,还是脚下。
孙华伟还有着一般人很少用的逆向联想。其散文《黄河石林》中,作者美的感受深深,面对“石传神韵”“谷中藏洞”“民歌传承”“诗意朦胧”赞美一番、讴歌一番。赞后、歌完情绪从激动中平稳下来,由看到的“自然的美”联想了,唤醒起封存在脑海中“人类的丑”的记忆,由逆向联想引发了深深感悟,激发了对大自然“无度破坏”行径的愤然以及对“失了太多净土”的痛惜!散文的意境,就这样地被推上了峰尖!
孙华伟还未止步,他在从形似向神似跨越中,融入自己的创作思维。这种高素质的写作能力,他发挥得很自如、很随心、很爽手!《奇绝班公湖》由鸟岛中的“鸟”和藏语的“长脖子的天鹅” 中的“鹅”联想到“鹅、鹅、鹅”,产生了感悟,将唐代骆宾王七岁之作“鹅,鹅,鹅,曲项向天歌。白毛浮绿水,红掌拨清波,”连同自己提炼出的班公湖“五奇”,巧改一下,变为“鹅,鹅,鹅,阿里向天歌。当惊世界殊,五奇照清波。”这联想、感悟下的巧改,散文在质上悄然无声地提了档次。
联想是因,感悟是果,二者密不可分!联想、感悟常常相携而行,彼此互促,以稳定的形式沉殿于作家尤其散文作家的内心,凝炼为成熟作家的素质。这种素质,固然有三分的先天聪慧,却有着七分的平日锤炼。
(合影从左至右:《华文月刊》常务副主编李印功、将军作家尹武平、本文作者杨若文、特种兵作家孙华伟)
有了联想的丰富,有了感悟的深刻,散文的金色,就必定保持久远!在此,盘旋在我脑子里的问号有解了:孙华伟是一个浸泡在丰富的联想、深刻的感悟中的孙华伟,他散文的金色将会更加闪亮!
情与泪的交融
《勇士的伤疤》《死亡名额》当然也是孙华伟感悟的产物,联想不算很多,大都是写实,故事情节动人,文中人物也令人敬佩。与“散文七题”中其他五篇相异,是含“情”很浓的两篇。
“情”分两类,吾人在其他文章中也提到过,即:情感,乃是外界刺激下的心理反应,如喜、怒、哀、乐;感情,则为心理距离的疏密远近,有亲情、爱情、友情。好的文学作品中的“情”体现在三个方面:作者“情”的融入,作品原材料“情”的携带,读者的情感反应。
作者“情”的融入。军营中的情感丰富,感情却很单纯:常见的是友情,被昵称为“战友”了。面对战友“用斗大的瓷瓶碰头”,作者怀着显显的敬佩之情,敬佩中对“勇敢”的褒扬之情也是浓浓的。面对战友们的不断“挂彩”,眼见帅气小伙子们满身伤疤,作者内心的情感反应,是于心不忍后的伤痛、揪心,这在文中也能显显地感到!眼见赵世虎非同寻常的表现,孙华伟则是惊叹之情、感动之情,也将他的“惊叹”“感动”融入笔下,给他花了全文百分之八十的篇幅。特种兵训练场,刚刚还在活蹦乱跳的战友,一瞬间被抬进太平间,作者目睹这一惨况,情感反应中有多少惋惜、多少伤痛、多少悲悯,不难想象!这般的友情浓密与内心的万分难过,均从文中不难读出。吾人猜想,作者当场会掉泪甚至哭之嚎啕!也敢肯定,他写作中少不了泪湿稿纸、泪滴键盘。本文标题中,将“情”与“泪”并列,就有这种蕴意。
作品原材料情的携带。对此很是显显:瓷瓶碰头和瓷瓶碰别的,一般的瓷瓶与“斗大的瓷瓶”,“情”的含量不同;训练中的轻伤与重伤,受伤与死亡等等,所携带之“情”也大有区别。尤其健康与死亡“情”的携带量可谓天差万别,在0——100的轴线上处于两极,前者为0,后者100。当读者如吾人第一次目触“死亡名额”这一含“情”至极的名词时就心内一悸,怎么都想不来也接受不了还有“死亡名额”!心理学认定,面对不知的死亡,人们并不惧怕;面对可预料的死亡,恐怖心理难以排除。怀着恐惧冲向恐惧,特种兵战士更值得敬佩,这就是“情”的携带异常饱满的原材料打动读者的地方。《勇士的伤疤》《死亡名额》从标题到内容,哪一篇不是携“情”浓浓?
读者的情感反应。作为读者的吾人,拜读时多次动心动容,也落泪了,这在吾人的阅读史上从来没有。篇幅不许细述,只就《勇士的伤疤》中赵世虎的受伤说起。他是头将“斗大的瓷瓶击破”时瓷坛碎片乱飞,划开了左臂一道“长约6厘米、宽1 厘米的伤口……鲜血直往外冒,肌肉依稀可见。”情急之下,也出于不误训练,他从草地上捡起铁丝,忍着剧痛给自己缝合。这是非常时期的非常举措,如果按照卫生常识是不可的,但是拘泥于卫生常识,很有可能因失血过多丢掉一条命的。这一幕,让我惊呆,惊后敬佩之情油然而生。吾人读到此时,嘴里迸出“赵世虎”三字,情不由己!过后这么多天,这一情景仍在脑子里起伏,沉入记忆也刻在了心底。还好,他幸存下来,这给作者、读者,都是个安慰!
此两篇中,作者还有诸多深的议论、理的解析,在动之以情中给读者晓之以理,展现着两文深刻而丰实的内在。因不属于“情”的范畴,恕不赘述了。大凡文学作品,能打动人的,唯有“情”而非别的。写作素养不够的作者,因缺乏“情”的融入、原材料又失于“情”的携带,在“情”上与读者相隔甚远,“打动”二字也就不见踪迹了的。因而,能否引发读者情感反应,是有素养作家与普通作者的分界。
(作者简介:杨若文,本名杨军,1961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,武警工程大学原教授,资深编审专家。出版各类著作多部,其中两部被多家大学选为教材;发表学术论文150余篇,著有长篇历史小说《天涯何处无芳草》(上下册)与《宫灯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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